🖥️ 能用，但未来可期 —— 2024 年触屏 Linux 桌面的现状与思考

在使用了半年触屏 Linux 桌面之后，现在我来写一篇简短的博文总结一下 2024 年触屏 Linux 桌面的支持和生态现状。

𝕏 旧时代的残党 —— X11

termux-x11 项目在大概 2022 年的某个版本曾经支持过触屏直通，当时有用它在安卓的 proot 容器上使用过纯触屏的 Xfce 桌面。Xfce 是我从前很喜欢的一个桌面环境，不过嘛 … 「X」fce，自然不支持 Wayland 了。

总体使用体验就像一团糨糊。在少数适配了 X Input 2.0 的软件（比如设置了 MOZ_USE_XINPUT2=1 的 Firefox 以及大部分用 Qt 编写的软件）上，可以使用手指滚动视图、缩放画面；然而在绝大部分软件，甚至是桌面本体上，触屏的点触操作都被直接简单粗暴地映射到了鼠标左键。

比如，在 Thunar 文件管理器中，如果想习惯性地通过在窗口上拖动来滚动视图，最后只会把某个文件夹拖到另一个文件夹中。正确的使用方法，是拖动窗口最右边那像微雕一样的滚动条… 用起来特别令人无语。右键更是完全没法点击。即使按住屏幕再长时间，也不会弹出任何菜单，KDE 在 X11 上倒是做了这个适配，不过，仅限于 Qt 软件。

至于打字，Xfce 上只能用 Onboard，它的按键同样也是小得和微雕一样。多指手势？更是想都不要想。配合 Touchegg 等第三方工具，才能勉强让它「能跑」，而不是「能用」。

这个使用体验，甚至远远不如 Windows XP。被打扮得极其现代化的桌面，配上如此糟糕的触控体验，就会显得非常不协调。

4202 年，KDE 和 GNOME 两个重量级桌面环境都已经迈向 Wayland，那么我们来把目光转向 Wayland 吧。

ѡ 新时代到来了吗 —— Wayland

新时代到来了吗？答案是，到来了，但没完全到来。

👣 GNOME

在买了新平板并装好 Linux 之后，我第一个开始用的桌面环境是 GNOME。毕竟 GNOME 有良好的触摸手势支持、硕大的窗口额头和 UI 元素以及看上去就像为平板设计的整体界面风格。

使用体验 … 能用，细节打磨方面还是远远不及安卓。确实有三指在桌面、多任务和启动台之间切换的手势，切换动画也非常顺滑；绝大部分软件的滚动、双指缩放等手势也都支持良好。输入文字方面，GNOME Shell 有一个功能非常完善的虚拟键盘，iBus 和 Fcitx5 输入法都支持，还能通过 GJS OSK 插件实现更高程度的自定义。

从视频也可以看出，体验已经比 X11 下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然而，有时候进入多任务视图之后，可能会吞操作，或者桌面整体会进入一种「卡死」状态，不会响应任何触控操作。这时候可以按 Esc 键脱离卡死。但是，我都用触屏了，你总不能指望着我时刻都有 Esc 键可以按吧 … 另外，Nautilus 文件管理器的触屏适配极其糟糕，截止到 46 版本还没法用拖动来滚动视图。47 版本倒是修复了这个问题，然而右键菜单又变得很难按出。

抛开文件管理器和卡死不谈，GNOME 的触摸体验确实非常非常优秀，甚至完全可以拿来日用。但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 性能。由于 Wayland 的一体化设计，在我的平板上，窗口开多了之后，整个桌面就会变得奇卡无比。所以，在用了三个月之后我立刻转到了 KDE。

⚙️ KDE

KDE 6 版本大幅改善了触摸支持，因此虽然它的 UI 设计可能不是特别贴合触屏，但实际的使用体验是好很多的。这极大地归功于 Dolphin 文件管理器的「选择模式」。这是一套专门给触屏设计的 UI，长按任一文件即可进入。

整体界面虽然略有掉帧（毕竟是 the Krash Desktop Environment），但是不影响使用体验的顺滑。起码不会出现像 GNOME 那样整体卡死的现象，也没有窗口开多了之后奇卡无比的问题。

截止目前的 KDE Plasma 6.2（KDE Gear 24.12，KDE Frameworks 6.9）版本，除了 Gwenview，其它 KDE 组件对触屏的适配都很优秀，不会出现像 5.x 一样，部分 QtQuick 界面元素完全无法点击的问题。

然而，KDE 的触屏适配也是有两面性的。KDE 使用 Maliit 作为虚拟键盘，它本身的使用体验很好。然而 —— Fcitx 5 在 Wayland 上会挤占虚拟键盘的位置，这就导致完全没法用触屏来打中文。UKUI 桌面有独立的虚拟键盘程序，可以拿来在 KDE 上用，但问题是它完全不能在 Wayland 上用，只能用卡卡的 XWayland 勉强作为过渡。好在我有实体键盘，这方面对我的体验影响不算大。

去问设计 Wayland 输入法协议的人吧！

🗃️ 第三方软件

这里的「第三方软件」是指桌面环境套件之外的软件。分成几个方面来说。

对于使用系统 Qt 的软件，需要看 Qt 版本以及软件开发者心情。得益于 Qt 优异的触摸支持，一般适配都相当不错，但部分的视图可能需要用 双指 而不是单指滚动。（在 x-d-p 的文件选择器中就是这样）

对于使用系统 GTK 3 / 4 的软件，触摸适配开箱即用。

对于 Chromium 以及 QQ、VSCode 之类的 Electron 软件，触屏的适配非常完美，但部分手势可能无法使用。用参数使其原生在 Wayland 运行即可。对于我这种高 DPI 设备，可能还需要再处理一下缩放问题。

最终我在使用的参数是 --enable-features=UseOzonePlatform,WaylandWindowDecorations --ozone-platform=wayland --disable-features=WaylandFractionalScaleV1 --enable-wayland-ime。

对于 JetBrains 系列 IDE，它们应该原生跑在 Wayland 上，触摸支持也是开箱即用。

对于使用 Waydroid 安装的安卓软件，触控体验和在安卓上基本一致。但在我用的 KDE 桌面上，触控延迟可能有些大（100ms+），所以不适合用来玩某些游戏，但基本的软件使用还是 OK 的。

对于微信、WPS Office 之类 bundle 了 Qt 库的闭源软件，可能要看软件开发者的心情。微信的触屏完全不能用，WPS 有基本的触屏适配，但图片周围的定位点、表格右下角的定位点等都不能用触屏拖动，仍然需要掏鼠标。

对于 wiliwili 之类使用 SDL / Cairo 等库自绘制图形界面的软件，也需要看软件开发者的心情。我用过的几款软件中也只有 Steam 的适配比较差，其它的都还好。

对于终端模拟器，我用过的 GNOME Terminal、GNOME Console、Konsole 和 Alacritty 均支持触屏滚动界面。Tilix、Xfce Terminal 等支持得可能不算好。当然，要在终端模拟器上选择文字的话，鼠标仍然是最优解。

对于在 Wine 中运行的 Windows 软件，触控体验远不及在原生 Windows 下良好，只能说是凑合。这种情况下鼠标是更优解。

🖊️ 笔和手写

Linux 上如果驱动支持，触控笔、压感级别支持应该是开箱即用的，并且使用体验比 Windows 更好。在 KDE 上，6.2 版本优化了手写笔支持，使用体验还会比其它桌面好一些。

在大部分的 UI 中，电容笔的光标可以作为鼠标指针使用，在专门适配的软件中则会变成笔尖。

视频中的绘板软件是 Rnote。

🤔 分析和展望

感觉 Linux 触屏生态差的很大一个原因是 —— 因为没人用，所以没人做；因为没人做，所以又没人用，形成了恶性循环。这里的「没人做」既指硬件厂商很少推出可以安装 Linux 的触屏设备，也指社区的开源软件开发者很少专门为触屏设计软件。这也是很多「小众」软硬件生态的通病。

曾经的 JingPad 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厂商推出了平板，很少有消费者买账，于是厂商没办法盈利，就更少有人做了。KDE 上的触屏中文输入也是一个典型的例子：KDE、触屏、中文用户这三个集合可能都很大，但它们的交集是很小的，而这很小的几个人，也未必有开发 C++ 软件 / KDE 组件的能力，所以 KDE Wayland 触屏没法输入这个问题摆了这么久也没人去做。

Linux 开源社区终究是社区，「没人用，所以没人做」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不过 2024 一年随着两大桌面环境迈向 Wayland，以及 KDE 社区的 We care about your Input 计划，作为一个没有 C++ 开发能力的最终用户，我相信 Linux 的触屏支持也能像 Windows 一样变好。